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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一多:湘黔滇跋涉三千里

2020-6-8 03:51| 发布者: cnxqw| 查看: 69720 |来自: 民盟

摘要:   还在南京失守、武汉吃紧的时候,长沙临时大学便起议迁滇。入滇办法有两种,一由河内转昆明,可以乘车;一为徒步经湘黔抵昆明。闻一多慎重考虑后,决定参加步行团。   湘黔滇全程3300余里,如此长距离的迁徙在 ...

  还在南京失守、武汉吃紧的时候,长沙临时大学便起议迁滇。入滇办法有两种,一由河内转昆明,可以乘车;一为徒步经湘黔抵昆明。闻一多慎重考虑后,决定参加步行团。

  湘黔滇全程3300余里,如此长距离的迁徙在中国教育史上堪称壮举。为了顺利到达,临大做了周密安排,采取军事管理方法。步行团设团部,湖南省主席张治中特派原东北军师长黄师岳中将任团长,临大军事教官毛鸿任参谋长。参加步行的教授除闻一多外,还有黄钰生、袁复礼、李继侗、曾昭抡、毛应斗、许维遹、李嘉言、郭海峰、吴征镒、王钟山等教师也加入了这一行列。后来成名的季镇淮、唐敖庆、刘兆吉、申泮文那时还是学生,都参加了步行团。步行团下设两大队,每大队设三中队,每中队设三小队,全团共320余人。学生均发给军装、雨具,打绑腿。

  2月20日,步行团先乘船离开长沙,直下湘江入洞庭湖,于24日抵常德。常德为湖南第二大城市,因驻军及难民的关系,人口陡增。在县立中学住宿时,校长杨筠如是昔日青岛大学同事,自然颇受款待。28日,船只在空袭警报中驶离常德,晚抵桃源县。次日,闻一多开始舍舟步行。

  这一路,先通过的是湘西地区。湘西是土匪活动频繁之地,过官庄时便听说有几百条枪渡过辰河向这边追赶,恰巧中央军校也从这里经过,个个荷枪实弹,气氛紧张。原来,土匪闻知步行团身穿军装,以为是来剿匪,这才起了误会。后来据说得知是大学生到后方去,才收下买路钱放行。

  3月6日,步行团雨中到沅陵。第二天下起大雪,还夹有冰雹,看来只有等放晴才能上路。利用这间隙,闻一多到沅陵对岸老鸦溪,去看望迁到那的北平艺专。赵太侔时任艺专校长,老友相逢于落难途中,真是喜出望外。沈从文当时也在沅陵,住在哥哥新盖好还未油漆的新房里,他特设宴为闻一多等人洗尘,一盘狗肉一坛酒,大家喜笑颜开,乐不思蜀。

  到达玉屏已是3月17日了。这个贵州境内的第一个县城以盛产石竹闻名。闻一多买了一捆竹箫、竹笛、竹杖,还买了把拂尘。接着,登盘山,过镇远,见镇雄关与鹅翅工程,于23日抵黄平。路上,大家都记日记,美丽的河山也激荡在闻一多的心中,他拿起铅笔,开始作速写,今天保存下来的第一幅途中速写就是黄平县城东20里的飞云崖,它是黔东名胜,桥东石坊上镌有清雍正年间云贵总督鄂尔泰的题额“黔南第一胜景”。此后,重安江链子桥、大风洞、炉山市肆都出现在闻一多的笔下。

  3月30日,步行团到达贵阳,闻一多一行收到贵州省政府建设厅厅长、前清华学校校长周贻春的款待。师生见面,格外兴奋。老友吴泽霖这时也随大夏大学迁至贵阳,自然又是一番热闹。步行团到贵阳,无形中起了一种宣传作用,它激励了当地民众的爱国心,人们感到大学生放弃坐车徒步入滇,其精神令人钦佩,似乎抗日的气息也随着步行团的到达与过去不大一样了。

  过了贵阳,闻一多开始接触到中国工农红军长征时留下的痕迹,路旁村舍墙壁上还隐约可见红军的标语,其中有的号召人民起来抗日。这使他对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有了进一步了解。步行团进行中,大家唱着《游击队队员之歌》、《大刀进行曲》等救亡歌曲。4月12日在安南得到台儿庄大捷的消息,步行团立即举行游行庆祝,小小县城顿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。

  19日过胜境关,这是黔滇交界的关口。一过此关,各色杜鹃盛开,气象与贵州迥然不同,不过道边的罂粟仍与贵州一样多。进入云南,一路下坡,行军速度加快了。22日在沾益境内见到破庙壁上一首歌颂红军的歌谣:“田里大麦青又青,庄主提枪敲穷人。庄主仰仗蒋司令,穷人只盼老公军。”闻一多慨然地说:这才是人民的心声,红军受人民爱戴,由此可知。[1]过了曲靖这一滇东重镇,只见地势开朗,阡陌纵横,麦子也黄了,油菜、蚕豆都将熟,这一切仿佛是欢迎步行团的来临,平添了人们心头的喜悦。

  27日下午,大队人马抵达昆明东郊大板桥。这时,闻一多和李继侗的胡子已有寸长,两人共摄一影,相约抗战胜利时再剃掉。果然,闻一多的胡子一直留到日本投降的那一天。23日晨,步行团离大板桥,向着胜利在望的昆明奔去。午后,队伍由东门入城,先期到达的师生们纷纷前来欢迎,北大校长蒋梦麟亲往接应,清华校长梅贻琦在圆通山致欢迎词。

  湘黔滇步行团经过68天的跋涉,经三省会27县数百村庄,除乘船车外,步行2600余里。途中教授有人退出,有人搭车,自始至终走到底的只有闻一多与李继侗、曾昭抡。杨振声在长沙曾对人说:“一多加入旅行团,应该带一具棺材走。”当他们在昆明相逢时,闻一多笑着道:“假使这次我真带了棺材,现在就可以送给你了。”他怀着自豪的心情,对妻子说自己得到了一次锻炼,打地铺睡觉,不怕臭虫蚤虱,一天走60里不算什么事,沿途还画了50余张写生,打算将来印出来作纪念。还说:“有一件东西,不久你就会见到,那就是我旅行时的照片。你将来不要笑,因为我已经长了一副极漂亮的胡须。”[2]

  这艰苦的68天,是抗战教育史上可歌可泣的一页。胡适曾说:“临大决迁昆明,当时有最悲壮的一件事引得我们感动和注意:师生徒步,历68天之久,经整整三千余里之旅程。后来我把这些照片放大,散布全美。这段光荣的历史,不但联大值得纪念,在世界教育史上也值得纪念。”[3]

  湘黔滇的旅行虽然只有两个多月,但对闻一多的印象是那样深刻。他首先体会到的是全国人民上下一心的抗战热情,无论走到哪里,不管那里对抗战形势了解的还多么肤浅,都众口一致地表现出反对日寇的决心。其次,其实也是最重要的,是他沿途的所见加深了对旧中国的认识。人民的贫困、文化的落后、道旁的罂粟,还有不断出现在眼前如《石壕吏》中所描写的抓壮丁,都让他感到心痛。多年来,他对中国社会的下层生活有所隔膜,现在好像贴近了些。另外,祖国的壮丽河山,也激起他无限的眷恋,为了保卫它,自己应当怎么做呢?这也是他常常思考的问题。


  [1]刘兆吉:《闻一多先生二三事》,《新文学史料》,1979年第4期。

  [2]《致高孝贞》,《闻一多书信选集》,第285页。

  [3]《梅贻琦、黄子坚,胡适在联大校庆九周年纪念会上的讲话摘要》,《笳吹弦诵在春城——回忆西南联大》,第514页,原载北平《益世报》,1946年11月2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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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人

握手

鲜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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